第114章言出无悔，神明为证

重明正低头下来，吮去她眉眼上的水雾，吻去她眼角的痕迹，轻若蝶舞点水，流连到她耳际，好像要烙印在她心间，刻印在她脑子里，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一般，声音漫若游丝的钻进她耳里。

“言出无悔，神明为证，本王，必不负对司空鸾所有承若。”

司空鸾眼帘微颤，有那么一刻，之前所有已经成了认知的一切好像动摇了，起码，她升起疑问了。

如果真如他所言，他不负他所有承若，仓灵山上那场决定两军胜败的大火也便算了，纵然残忍，可以算做两军交战下的一种手段，可那被他俘去的三万老少妇孺怎么回事？

她不会忘记，永远不会忘记。

当时他在仓灵山上放那一把火，将她大军最后的退路都绝了，前方他这个强敌压境，后方百姓给战火折磨的苦不堪言，军队的用度支援，朝廷也都不再支持，反倒一封一封诏书的强制她移交兵权，立即回京。

那场战争打到最后，反倒像是她的坚持，才让那些百姓遭受这番战火屠戮。

当时齐裕已经不在她身边，给他的父母很有“先见之明”的调回家，而重明正大军中，还压着从边境捉来的三万妇孺做筹码，当时她的处境只有两条路。

一，向重明正举白起投降，做他的手下败将，来保全三万老少妇孺。

二，保全司空家和云国的颜面，像后方朝廷派遣来的交接大臣移交兵权，可在朝中位高权重，必须得保证云国领土不被更多的敲诈的大臣立场，三万百姓可能无法保全。

司空军已经走入穷途末路，没有增援没有粮饷没有同伴，战争开始这么多年，司空军第一次打到如此狼狈地步。

不少人已经动摇他们坚持战斗的信念，她知道，可那一刻，她无法告诉他们坚持到最后一步是正确的，所以，她选择了最能保全司空军和百姓的法子。

移交军权，在兵符传给昌穆州城内等着她答复的大臣，在兵符还在送进城的路上，在狼烟台上举起了她司空军主帅的披风，个人向重明正投降，做他的手下败将。

“将军！”

这一举自然招来李兆韩争这些死忠她，宁愿战死也不愿示弱的反对，而当时，除了那些百姓，她也已经找不到还要继续战斗的理由，便挡了他们所有的反对。

“不用说了，重明正给我出这个难题，就是为了让我在云国百姓心中不可动摇的形象瓦解，兵符交出，我已经不是司空军主帅，可在大臣来接管防线之前，我这个主帅还有点用。

既然投降不投降，我都无法保住百姓对我的信赖，战争也无法按照我们所愿的结束，为什么不能退一步，保全这些老少妇孺呢？

我们打了这么多年，坚持到这一地步，为的不就是他们吗？这个时候，个人的颜面和家族的门楣算什么？”

可她的降旗挂出，等来的不是风疾军将三万俘虏放回各家的动静，而是如数尽斩，老少皆是身头分离的人间炼狱。

入军以来她多少次宁愿损兵折将也不让战火蔓延到百姓的坚持，那一刻，在战争的最后，反倒破灭。

看到那些头领被恶意摆了人头塔的形状，尸体如同浮屠地狱遍布眼界，她在烽火台上举起的那件象征司空军主帅，云国大将军权威的血红斗篷，无比讽刺……

他食言了，斩杀了无辜百姓，也彻底将她这个以为丢掉主将的尊严，就可以保全这些百姓的主将羞辱，连找回尊严，连再重拾兵权，最后一搏给这些百姓报仇的机会都没有。

一个做了那种事的人，可以将事做到那种地步的人，还能这么坦坦荡荡吗？可若说不是他下的令，又有谁敢做那种……必然会遭后世骂名的事？

“重明正。”

想压下这个冲动，甚至不想动摇之前的已经认定的事，但他这份坦荡无畏，让她迫切想要知道一些与之前不一样的情况，来证明当时她的决定是没错的，这个对手也没看错，所以她还是问出了口。

“你告诉我，昌穆州那三万妇孺，真是你下令斩杀的吗？”

重明正一声底叹，问她。

“我敢回答，你敢相信吗？”

司空鸾回头，不知是温泉泡多了熏的，还是什么，她一双上扬的凤目里布上一层水色，却是一如往日坚定的看着他。

“这件事上，你敢回答，我就敢信。”

看着这双眼睛，有那么一刻，重明正是想宣之于口的，可想到最终也不会有个好结果，起码现在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