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然后命令他移驻到淮河南岸的淮阴。
其实司马道子这心思,真是简单得谁都瞧得出来,谢玄这个北府重兵,让他心里不舒服。这回谢家多少是吃了亏,他担心这谢玄暗地里不满,北伐要再得胜,他就更加控制不住了。谢玄接到这命令,心里冷冷地也不想说啥了。好,那就回去吧。于是在386年的三月,谢玄回师淮阴。原来的计划一下儿落空,东晋的北伐从此停止。
谢玄这一南归,对黄河一带的控制力就减弱了,结果原本打下来的黎阳,还有泰山这两个地方,忽然就反了,河北一带发生了骚乱。谢玄瞧着这情势,甚至在他看来,这都是必然的结果。
如果说,谢安的死,已经让他失去了一半儿心力的话,那到了现在,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。你不是就想要我的兵权吗?好,那我就给你,都给你。反正这也并不是我真想要的。虽然历来,人们几乎都把北府兵看成是“谢家军”,但是,在谢家人自己的心里,他们却不是这么认为的,没有什么东西他们不能失去。东晋以来,哪一个士族不是像保命一样地保着自己的军队呢?但在谢玄这里,他却扔得毫无吝惜。
于是,他就向朝廷上书,说河北一带自己安抚不周,实在失职,愿回朝廷领罪,请求解去一切职务,并把章节什么的也一块儿送回去了。司马曜一瞧,这过份了点儿吧,谢安那一走,就走得他心里怪别扭,现在这谢玄……他就没答应,还派人赶到淮阴去慰劳。这时谢玄的身体已经不太好,他就又上了一道表,再请辞职。司马曜让他暂时先到东阳去,也不能一下儿就什么都不要了呀。
谢玄就继续上表。他在奏表中这样说:
臣本常人,才不佐世,忽蒙殊遇,不复自量,遂从戎政。驱弛十载,不辞鸣镝之险,每有征事,辄请为军锋。由恩厚忘躯,甘死若生也。冀有毫厘,上报荣宠。
天祚大晋,王威屡举,实由陛下神武英断,无思不服。亡叔臣安协赞雍熙,以成天工。而纷雾尚翳,六合未明,遗黎涂炭,巢窟宜除,复命臣荷戈前驱,董司戎首。冀仰凭皇威,宇宙宁一,陛下致太平之化,庸臣以尘露报恩,然后从亡叔臣安退身东山,以道养寿。此诚以形于文旨,达于圣听矣。
……
追寻前事,可为寒心。臣之微身,复何足惜。区区血诚,忧国实深。谨遣兼长史刘济重奉送节盖章传……以此之尽,公私真无恨矣……
司马曜得知他生了病,就派遣一位名医来医治,又让他回到京口去调养,但还是没有批准他辞职。
谢玄接着上表:
臣同生七人,凋落相继,惟臣一己,孑然独存。在生荼酷,无如臣比。……且臣遗孤满目,顾之恻然,为欲极其求生之心,未能自分于灰土。慺慺之情,可哀可愍。伏愿陛下矜其所诉,霈然垂恕,不令微臣衔恨泉壤……
结果这道表被中途耽误,好久没有报上去。谢玄契而不舍,最后竟连着上了十几道奏章,请辞军权。终于,387年的正月,司马曜下旨,改授谢玄会稽内史,解去军职。
谢玄终于回到了东山。
也许,他宁愿这一辈子就没从这儿走出去。想想小的时候,跟随叔叔还有兄弟姐妹们一起谈论诗文,怡情山水的日子,那是再也不会回来了。那个时候,谢家正是一派欣欣向荣,这个国家也还有着生机。可是现在呢,家族在凋落啦,国家也在凋落啦。就是他自己,也已经是满心的伤痕,一身的病痛。
很快,谢玄在东山附近修建了华丽的“始宁墅”。始宁墅左依太康湖,右临曹娥江,远山连绵起伏,近水曲折清幽。他临水造了一座“桐亭楼”,以供平日居住。后来,谢灵运写了著名的《山居赋》,说的就是这里。
谢玄的最后一年,就是在这幽居中度过的,他常常在溪边垂钓,以打发时光。这时,谢家新一代的“小玉树”们也成长起来,他们有时也会到他这里来玩儿。10岁的谢混如珪似玉,3岁的谢灵运鬼灵精怪,大概这就是他最可慰籍的了。
公元388年的正月,谢玄在会稽病逝,时年46岁。追赠车骑将军,开府仪同三司,谥曰“献武”。随着谢玄的死,在我们整个历史上,也可称之为“独树一帜”的陈郡谢氏家族,也终于走过了它的极顶辉煌……
一个王朝的末日
最后,我们就来回头看一下儿,谢玄离开之后,北府兵以及这个国家的终局。
随着谢玄辞去了北府统帅,这支军队就陷入了瓦解。朝廷里再没有人来主持北伐,北方民族的力量也不再那样强大,这支曾经所向无敌的劲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