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他偷偷去了妖鬼族下层的居住地,伪装成妖族少年。在那里他待过很多个年岁。
神界的消息从来不外传,因此他很少听到有关南王镇主其他的话,大家对她只有崇拜,仿佛她的形象定格,永远是强大的。而那些狼狈愤怒的样子他也见过的,他真正感到其实作为南王镇主的她和众神有很多相似之处,他们能很好地隐藏情绪,也会偶尔爆发情绪。他们活过很久,依旧会在某一个瞬间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打动或伤神。
不是高高在上,而是必须要维持这个特定的形象。
然而数十年前南王镇主的风评变坏,人们的信息接收便捷,连流言蜚语也疯狂生长。
不知道为什么,那时他心里也会疑惑,为什么神界封锁了关于那场宴席的所有消息,为什么没人去调查这件事。他的父母亲,或者还活着吗?为什么一切的转折都来得那么快。
那时他也身处神族,是神籍。后来所有神都认为他也在那场宴席中失踪了,一个小孩子,比之众神,只如砂砾而已,便没有谁关心了。
为什么同在宴席的南王镇主没有任何事,或者说主办宴席的神明,日初大人和南王镇主不对外人说起这事。这中间发生了什么,他一直在寻找答案。神界的秘密实在太多,他想确认他的父母亲是否还能回来。
他很想念他们。
每一天都在想念着他们。
想告诉他们,你们的然儿长大了,他很优秀。
“际水啊际水,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?”启然之一只手撑着下巴,一只手在桌上轻轻地敲击着,他笑了笑,为那人偶理了理头发。“看来我还是非常不了解你,你说呢?”
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到如今的位置,交接者......这意味着他可以去神界。只是所有人真的只当他是位普通的妖族少年罢了。
这么多天,际水也没有怀疑他的身份,看来伪装得还不错。
南王镇主的时代淡去,她的信徒却依然很多。他也是其中一员,像以前在神界一样。
可她不像人们口中所说那么完美,她有很多弱点。很多只有他知道的弱点。
“你说是吧,际水?”他温柔地问着人偶,轻轻地笑。
人偶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。
而此刻际水从床上惊醒,出了一身虚汗。她做了一模一样的梦。窗外还是漆黑一片,她却没办法再闭上眼睛了,索性就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。
那把沾满血迹的白曳剑就像一张符咒,上面写满最恶毒的诅咒。好像万年前发生那件事后,她就很少拿起白曳剑了。她总是觉得剑身很重很重,要拖着她的手臂往地上去,她觉得剑柄上长出隐形的藤蔓,那些藤蔓缠住她的手,因此她挣不开,只能任有毒的刺扎进皮肉。易风说那是她的心理作用,她并不否认,但也不想承认。
郁积在心里久了,她发觉自己的状态不如以前,学习速度减慢,有时候还不能领悟其中的诀窍,简直是......变成了一个笨蛋。
她后来把白曳剑留在了神界。那把剑上有荣耀也有罪恶。可那剑刃上反射的光芒让她会觉得悲哀,她往往见了最糟糕的那一面。怎么会这样呢?自己明明不是感性的神,她对一切都看得很淡的,为什么会因此痛苦起来了?这太不像她了。
日初知道她的变化,与她也做了交谈。那时她好几年都不愿意直视大人的脸,不敢去看他的眼睛。她是被众人盯着的,她不能表现出异样和颓靡,她需要时刻强大,她没有资格只为自己活着,她不能忘记她的信徒。
用了很久才恢复过来,其中她试着去忘记一些事情,可总是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出现在脑海里。
她看到知介花园的那棵梅子树,看见一个小孩子往小路张望。每每想到这里,她的心脏都会抽动一下。这个画面她没见过,却总是在一闪而过的念头里出现,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。她总是看不清那个孩子的脸......明明那么讨厌小孩子,为什么还总是想起......
如果一切都忘掉就好了,如果她没有感情就好了。
就不会因为那场宴席而愧疚自责这么多年,不会偶尔在夜里感到极度的悲哀和孤独。
易风试着开导她,却发现她根本劝不动,她总是把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,觉得自己罪大恶极,罪不可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