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余地，怕失手伤到林默，但这般结果，也足以说明林默此刻爆发出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！

这已不是金丹期修士该有的力量，这股力量中蕴含的决绝与疯狂，几乎要触及元婴的壁垒！

就这片刻的耽搁，林默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血色陨石，裹挟着燃尽生命的滔天怒焰，跨越了最后的距离，狠狠地撞向了那名神情惊愕的黑袍老者。

「给……我……师……兄……偿……命！！」

一字一顿，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压而出，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悲愤与无尽的杀意。他放弃了所有精妙的剑招，放弃了所有繁复的术法，只是用最原始、最野蛮的方式，挥拳，再挥拳！每一拳都打得虚空震荡，血气与灵力混合成一片毁灭的风暴，将黑袍老者完全吞噬。

而在那风暴的中心，在那片被所有人下意识忽略的血泊旁，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。

云梦仙子的世界，安静得可怕。

林默那震天的咆哮，长老们惊怒的喝斥，弟子们恐惧的惊呼，远处魔道妖人猖獗的狂笑，所有的一切，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琉璃隔绝在外，变得遥远而模糊，如同隔世的回响。

她的眼中，她的整个世界，只剩下那个倒在她怀中，身体已经不再动弹的男人。

他身上那件熟悉的青色弟子服，此刻已被鲜血彻底浸透，变成了刺目而绝望的暗红色。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轻佻、几分算计、几分不服输的脸，此刻苍白得像一张宣纸，没有一丝血色。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溢出，一滴，一滴，落在她的白色仙裙上，染红了身下的土地。

就在刚才，那股阴冷歹毒、足以冻结神魂的力量穿透他身体的瞬间，她清晰地感觉到，他挡在她身前的身体猛地一僵，像是被重锤击中的瓷器。

她甚至能闻到，他身上传来的，那股血肉被阴毒能量侵蚀烧灼后，散发出的淡淡焦糊味，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，钻入她的鼻腔，让她一阵晕眩。

温热的血，喷溅在她的脸上，她的脖颈，她的白色仙裙上，像是一朵朵仓促绽放、妖异而绝望的血色梅花。

那温度，一开始是滚烫的，烫得她心口一窒，仿佛灵魂都被灼伤。

然后，在那片永恒的黑暗降临他眼眸之前，她看到他似乎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，想要回头看她一眼，却终究没能做到。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下，若不是她下意识地伸臂扶住，他会直接摔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。

他的头，无力地靠在她的肩窝。很轻，却又重如山岳。
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，他的生命，就像是漏了气的皮囊，又像是指间的流沙，正在飞速地流逝，冰冷的气息正从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。

「为……为什么……」

云梦仙子伸出手，那只握着绝世仙剑「寒光」，斩杀过无数妖魔，也曾一念之间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手，此刻却在微微颤抖，不受控制。

她的指尖，轻轻地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与恐惧，触碰到了林逸的脸颊。

冰冷。像一块沉寂了万年的玄冰。

那个前一刻还鲜活的，会用那种让她有些恼火又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她，会跟她拌嘴，会在最危急的关头，用并不宽阔的后背挡在她身前，喊出「我来保护你」的男人……现在，只剩下这一具正在迅速变冷的、沉寂的躯壳。

她，云梦仙子，自出道以来，心如琉璃，剑似寒霜。她见过太多的生死，也亲手制造过无数的死亡。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坚如磐石，冷如冰雪，不会为任何事所动摇。

她以守护苍生为己任，认为每一个生命，都只是这宏大棋局上的一枚棋子，包括她自己。牺牲，是理所当然的。强大，是为了更有效率的守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