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攥着方向盘的手首冒冷汗,后视镜里那个穿藏蓝褂子的驼背老头还在桥头站着,竹筐里整整齐齐码着油纸包。′咸·鱼/墈*书,王· `毋?错\内¢容\老张偏要摇下车窗,他那件褪色的工装被夜风吹得鼓起来。
"来包烟丝。"老张叼着烟屁股冲老头招手。
我猛拍喇叭:"老张你他妈疯了?这桥头三更半夜哪来的小贩?"
"穷讲究。"老张甩给我个后脑勺,接过油纸包时我分明看见老头枯树枝似的手指头泛着青灰。纸包上红绳打了个死结,老张用牙咬开的瞬间,一股子腥甜味儿窜进车里。¢e~8¢z`w?.¢n.e~t^
第七天头上老张媳妇来车队闹,说他昨晚上夜班连人带车栽进护城河。我跟着去停尸房认人,老张泡发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。最瘆人的是他右手还攥着半包烟丝,法医掰都掰不开。
"陈哥,这水草..."小警察指着老张脚踝上缠的褐色絮状物。我凑近了看,哪是什么水草,分明是晒干的烟叶子。
赵半仙盘腿坐在炕头嗑瓜子,听完我说话把瓜子皮往地上一吐:"你说那老头竹筐上是不是绑着红绸子?油纸包用麻绳系蝴蝶结?"
我后脖颈发凉:"您怎么知道?"
"那是买命钱。!比/奇-中¢文¨王· ?最-鑫¢章/结?更~新~筷_"老太太掀开炕席摸出个罗盘,"民国二十三年发大水,石桥底下埋了个捞尸的。这人活着时候专收烟丝当酬劳,死了要凑够七七西十九个替身才能入轮回。"
老张家暖气跑水把楼下淹了,我去帮忙收拾。衣柜底下淌着道水痕,弯弯曲曲像条小蛇钻进墙根。老张媳妇突然尖叫着摔了脸盆,我转头看见窗户上赫然映着个人影——浑身滴水的老张正趴在玻璃外冲我们笑。
"烟丝呢?"赵半仙杵着桃木杖在桥墩周围画圈。我哆嗦着掏出从老张手里抠出来的油纸包,老太太抓了把灰撒上去,滋啦一声窜起绿火苗。
子时三刻的月光照得桥墩泛青,赵半仙一铲子下去带出半截朽木。腐臭味扑面而来,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。棺材里那具尸首穿着藏蓝褂子,右手小指缺了一截,怀里抱着个雕花烟锅。
"王老拐!"赵半仙桃木杖往尸首天灵盖一戳,"死了八十年还不安生!"尸首突然睁眼,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两条水蛭。
我被拽进水里时听见老张在笑,桥墩变成密密麻麻的人骨堆。王老拐的指甲掐进我脖子,藏蓝褂子下露出森森肋骨。赵半仙的桃木钉扎穿尸首眉心,我趁机摸到那个烟锅往他嘴里一塞。
腐尸发出老猫似的惨叫,化作黑烟钻进烟锅里。赵半仙用红布裹住烟锅要往火盆里扔,我鬼使神差拦了一把。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半晌,嘿嘿笑着把布包塞给我:"因果轮回,该是谁的就是谁的。"
后来石桥再没起雾,倒是赵半仙家连夜搬走了。有天我拉客经过桥头,后视镜里瞥见个穿藏蓝褂子的背影,烟锅上的红绸子一晃一晃。副驾上的老太太突然开口:"师傅,买烟丝不?"我一脚刹车踩死,后座空空如也,只有个雕花烟锅滚到脚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