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早上七点，我拖着行李箱刚拐进镇子口，就看见张婶抱着个半人高的纸扎别墅往家走。+E′Z-暁/税*王_ ,更+欣′嶵`哙,

"小杨回来啦？"张婶把纸别墅往地上一放，神秘兮兮地凑过来："给你妈捎房子没？现在地府搞拆迁，没房产证的孤魂野鬼都要被赶到奈何桥底下住桥洞呢！"

我盯着纸别墅门框上"阴间学区房"的金字哭笑不得："您这是..."

"给我自己买的！"张婶拍着纸墙砰砰响，"三万八呢！等会儿就找王胖子登记去，人家开发商说了，现在买还送全套家电——"

"张姐别堵着路啊！"后边刘叔推着三轮车过来，车上摞着五六个骨灰盒，"王总那边说今天前二十名交全款的送阎罗王亲笔题字的门匾..."

我拖着箱子落荒而逃，转过街角差点撞上蹲在墙根烧纸的王大爷。火堆里半截纸人突然抬起头，用朱砂点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我。

"要死啊！"王大爷一棍子把纸人戳回火里，"现在地府查暂住证严得很，烧个替身帮我占个号都不安生..."

我家院门大敞着，我爸正跟个穿唐装的胖子在葡萄架下喝茶。-第\一?看?书¨网* +追?蕞*芯￠璋￠劫~胖子看见我进来，茶杯"哐当"摔在石桌上。

"老杨，这就是你家大学生？"胖子掏出手帕擦汗，"清明回来上坟啊？"

"王总您慢走。"我爸突然起身送客，转头冲我笑出一脸褶子："回来怎么不打电话？饿了吧？爸给你煮面条。"

我看着王胖子落荒而逃的背影，突然发现他唐装后摆沾着块黄纸钱。

半夜两点，我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。摸黑到院里，只见我爸正在月下烧纸，火堆旁摆着套纸扎西装。

"爸你给谁烧衣服呢？"

他浑身一抖，纸西装袖子掉进火里瞬间卷成灰烬，"给你...给你二叔！他托梦说在下面没衣服穿..."

"二叔三年前就老年痴呆了，他能记得托梦？"

我爸突然抓起把纸钱扬到天上，哑着嗓子喊："地府要查暂住证啦！没房的鬼魂半夜在十字路口哭呢！"夜风卷着纸灰扑在我脸上，带着股潮湿的腥气。/0/0?小?税*惘. ,冕/费·跃￠毒,

第二天我去纸扎店买金元宝，老板娘边糊灯笼边叹气："现在谁还买这些啊？都去王胖子那买期房了。就上个月，李奶奶把棺材本都取出来买了两套'黄泉雅苑'，说是要打通当阴间大平层..."

柜台上突然多了只惨白的手，我抬头看见个穿寿衣的老头："闺女，能帮我捎句话不？"他脖子上的尸斑像霉点似的爬满皱纹，"跟我儿子说别买那破房子，我在下面住得挺好的..."

我尖叫着后退撞翻纸马，老板娘冲过来扶我："怎么了这是？"

"刚才那个穿寿衣的——"

"哪有人啊？"老板娘看着空荡荡的门口，"这大中午的..."

我冲到王胖子的"阴间地产"售楼处，沙盘前围满了老头老太太。穿着旗袍的售楼小姐正指着冒绿光的模型："咱们项目就在阎罗殿地铁口，往西八百步就是孟婆汤商业街..."

"让让！"两个工人抬着石碑挤进来，碑上刻着"幽冥府邸，永久产权"，落款是"酆都大帝办公室监制"。

我突然看见我爸从后门闪进来，黑袍子底下露出半截运动裤。王胖子在二楼招手："老杨快点！三殿阎罗的托梦名额要开始了！"

跟着溜上二楼，化妆镜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——我爸正在往脸上涂白粉，眉心画着血红竖纹。

"今天扮白无常？"王胖子扔给他条长舌头，"记住啊，给刘老头托梦时候要说他阳寿将尽，再不买房就只能当水鬼了..."

我踹开门的时候，王胖子正在数钱。一沓沓现金堆在判官造型的办公桌上，墙角的显示器还在循环播放"阴间房价暴涨"的滚动字幕。

"爸！你装神弄鬼骗街坊们的养老钱？"

"爸！你装神弄鬼骗街坊们的养老钱？"

"你懂个屁！"我爸脸上的白粉簌簌往下掉，"我这叫未雨绸缪！你妈当年就是没提前准备..."

"我妈的坟都被你们刨了！"我抓起桌上一叠合同摔在他脸上，"黄泉雅苑二期选址就在西山坟场，你们连死人房子都拆？"

王胖子突然怪叫一声。我转头看见他盯着窗外，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。楼下售楼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，那个穿寿衣的老头正趴在沙盘上，腐肉顺着模型高楼往下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