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着顾砚之搬来的旧档。
烛火忽明忽暗,照得她眉峰紧蹙。
当一页泛黄的纸页落在案上时,她指尖猛地一颤,烛泪溅在袖口都没察觉。
那是张卖契,墨迹己经发褐,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:"陪嫁婢女春桃,年十五,作价三十两,卖与凉州马记布庄..."后面跟着的,是七张同样的契纸,日期从三年前到半年前,张张都盖着"定北侯府内院"的朱印。
"这不是疏漏。"苏若苕捏着纸页的手在抖,"是有人故意把陪嫁婢女当货物卖。"她抬头时,正见顾砚之倚在门口,手里端着盏温茶,"我查过,这些婢女的主子们,要么早逝,要么被发落到庄子上,根本不知此事。"
顾砚之把茶盏推到她手边:"我己着人去凉州查马记布庄,边地的牙行也在问。"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,"你且安心,从前我替你补台,现在...我替你拆台。"
苏若苕忽然笑了,把卖契收进暗格里:"拆台多累?
不如搭座新台——让所有该站在台上的人,都能堂堂正正站着。"她打了个哈欠,"时候不早了,明儿还得..."
"明儿栖云阁要张灯结彩。"顾砚之替她说完,"小翠的喜服我让绣娘连夜赶了,珠花是母亲当年的陪嫁,我挑了支最素净的。"他顿了顿,"你且睡,我守着。"
窗外的更夫敲过三更,栖云阁的烛火渐次熄灭。
只有东厢房的窗纸上,还映着两个交叠的影子,像两株并蒂莲,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第二日天刚亮,小丫鬟们就搬着红绸进了院子。
小翠捧着新做的喜服站在廊下,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青石板,扫过满地晨露——那是吉日的预告,正顺着砖缝,悄悄爬向未来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