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她渴望某种改变,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,一个哪怕是可怕的情节,危险的旅程,错误的方向,龌龊的对象,只要是新鲜的、刺激的、令人激动的、令人回味的,即使她会因此而丢掉更多赖以生活的部分和美好的记忆,而换来的也许是一生也无法抹去的痛苦和恶心的记忆,她也毫不足惜。
可是,在他们分居的两年来,她始终没有发现和找到她所期望的奇迹。她不得不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怀疑,如果一个35岁的成熟得可以诱发一场战争的女人,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爱她,哪怕只是对她进行一下小小的骚扰,那便已经不是可悲的问题了。
她很苦恼,也很绝望。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高非明的存在,她曾一度怀疑是高非明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身边的人,她因此也想和高非明好好谈一下。可是,每次话到嘴边,又突然感到毫无意义。为什么要谈?谈什么?向自己投降还是向高非明乞求?告诉高非明她要坏,要奇奇怪怪的男人来爱她?哪怕是在做爱中死亡,可是她从来没有和高非明以外的男人做过爱,即便是在她和高非明分居以来,也曾有很多的,甚至也有令她心猿意马的男人向她示爱,而她也并没有拒绝,甚至暧昧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,她也曾一度沉浸在那种暧昧的幻想和美丽当中,然而,一旦哪个男人提出了以床的方式来加深他们的关系的时候,她会像一头愤怒的狮子,咆哮着,冰冷地,决绝地拂袖而去,并在内心里以无比厌恶的腔调和她最陌生和最不相信的口气骂道:臭狗屎,他妈的臭狗屎!该死!
其实她已经不在乎高非明的看法和感受,对于她和高非明,她已经说不上爱还是不爱,也许仅仅是一种亲缘,可以很久不见,也可以互不关心。只要有儿子的出现,他们自然就亲密起来,像真正的一家人。
那个女人不错。苏汶迷离着眼睛,看着蹦蹦跳跳的儿子说。
哪个?高非明显然没明白苏汶的意思。
苏汶竟然轻轻地笑了,笑得极为妩媚。苏汶本身就属于那种妩媚型的女人,也更乐于在生活中扮演着小女人的角色。这在他们多年的夫妻生活里,苏汶一向如此,而她突然放弃小女人的角色,只是从儿子出生后才开始。当儿子第一次吮吸着她的乳头,那种与性无关,却令她内心一下子变得极为空虚,仿佛心被突然从身躯里被挖走,她已经游离了她的生命,她的生命中的某一部分突然死亡了。
你笑得很奇怪。高非明对苏汶的这种笑,在他们分居以后就十分熟悉,他还无法真正理解苏汶笑的最真实的含义。有时候高非明也感到很悲哀,一个专门研究心理的专家,竟然连妻子的笑的心理都没有研究明白。
是吗?苏汶歪着头。阳光正好照在苏汶的脸上,苏汶不得不眯起眼睛。苏汶的眼角有了浅浅的鱼尾纹,可那浅浅的鱼尾纹更增加了苏汶骨子里的妩媚。
我们要说什么,不应该这样……高非明拉了一下苏汶的胳膊。
不说了。苏汶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明亮,轻快得甚至像一个初中生。她跑向儿子,分享着儿子手里的玉米花,还转过身,一边倒着走路一边把玉米花递给高非明。
高非明摇摇头,没有接玉米花,却给了苏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。可苏汶好像根本就没有看他的笑,只是和儿子一样,在洒满阳光的中央大街上,嬉笑着远去。
高非明把苏汶和儿子送回家的时候,已经中午。从苏汶的住处出来,刚到局门前,就看到已经退休几年的老队长胜山,在马路对面的树荫里招手。
高非明把车靠边,跳下车:老队长,您这是?
路过。胜山把手里的鱼竿和鱼兜一举,没钓着鱼,买了几条,请你吃鱼。
好啊,我还真是馋鱼了。
胜山的家就在市局对面的家属公寓。虽然退休时只是个副处级,可他是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革命,因此市局在分房的时候,按照局级待遇,给胜山分了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。资历是一方面,更重要的是胜山的业务水平在冰城市公安局,绝对前无古人。从肃修反特时的侦察员到成功侦破一系列大要案时的刑警队长,胜山的名头,在全国公安系统都有一定的名气。高非明在刚入警的时候,就在胜山的手底下干事。老头什么都好,就是较真儿,对业务要求严。他的说法是:我们那时候没文化,靠的是拼和磨。你们现在得依靠文化,用知识武装头脑。胜山那么说,其实他的理论水平还是很高的,在探索中学习,理论会更加扎实。
喝不喝点儿?胜山给自己倒了一盅药酒。
我可消受不起啊!下午还要研究案子。高非明边吃鱼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