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嘉掖好被角,每一个褶皱都抚平。这才转过身,对着我,无声地摇了摇头,那双阅尽生死的眼眸中,沉淀着医者面对天命的深邃无奈与沉重。“将军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如同磨损的砂纸,“奉孝先生……沉疴积弊,元阳耗竭,邪毒盘踞肺腑深处,如附骨之疽,非药石朝夕可拔。
老朽竭尽所能,以金针渡穴之法,激发其残存生机,再辅以虎狼峻剂,或可吊住这一线游丝……然,”他顿了顿,目光瞥向旁边小几上那碗浓黑如墨、散发着刺鼻苦涩气息的药汤,“此‘九转还魂汤’,药性酷烈无比,以千年参王为君,雪山犀角、深海珍珠为佐,霸道绝伦。.秒!漳+结.暁!税¨罔? _更?欣,蕞¨全-若能灌下,或可激得灵台一丝清明回光,然亦是双刃之剑,凶险异常……稍有不慎,便是……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后面的话,华佗没有说出口,但那沉重的叹息已道尽一切。
我的心,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,沉入不见底的寒潭。看着那碗如同浓缩了死亡阴影的药汁,又看看郭嘉那张仿佛已游离于尘世之外的脸,喉头滚动,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巨大的无力感汹涌而至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悲怆,对着华佗深深一揖,几乎弯折了铁打的腰背:“一切……一切仰赖神医!府库之内,纵有灵芝仙草、龙髓凤血,但有所需,先生尽可取用!我……只求奉孝能再睁眼,看一看这邺城的日升月落,听一听……听一听我们未来的希望!” 话语末尾,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华佗肃然回礼,眼神坚定:“老朽定当穷尽毕生所学,与天争命!”
带着满心沉甸甸的忧虑和对郭嘉无尽的祈愿,我满心忧郁地离开了那被药味与绝望笼罩的府邸。
清冷的晨风扑面,带着刺骨的寒意,却让我纷乱如麻的心绪强行冷静了几分。我翻身上马车,缰绳一抖,转向张绣养伤的府邸方向。
只见张绣在内侍小心翼翼的搀扶下,竟已披着一件玄色软裘,精神抖擞地缓步走出!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已重新燃起锐利的神采,眉宇间郁结的痛楚之色消散大半。肋下缠裹的绷带依旧显眼,但行走间步履已稳,显然华佗的柳枝接骨奇术与精心调养已见奇效。看到我,他脸上绽开爽朗的笑容,如同拨云见日。
“大哥!你……你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?!” 我又惊又喜,几步抢上前去,仔细打量着张绣,忍不住伸手在他未受伤的肩膀上轻轻一拍,“好!好!气色红润,神采奕奕!华神医真乃扁鹊再世!我心甚慰!我心甚慰啊!” 亲眼目睹张绣恢复神速,我心中因郭嘉而积压的沉重阴霾,终于被这蓬勃的生命力驱散了大半,脸上露出了多日未见的、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。
“托三弟洪福,托华神医神乎其技!”张绣哈哈一笑,中气十足,又下意识地轻轻按了按肋下,眼中满是感激与庆幸,“些许筋骨之伤,有神医妙手,再养些时日,定能为三弟你再执锐破阵!倒是文和兄,”他转向贾诩,眼中闪烁着故友重逢的炽热光芒,“星夜兼程,千里跋涉自长安而来,这份情谊,绣铭感五内!更让兄长这病榻,蓬荜生辉!”
“文和先生?!” 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愕与难以置信,几乎是脱口而出!多年前,见到贾诩还是在北地郡的时候,真是时光飞逝,年华不再啊!
见他面容清癯,颧骨微凸,一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寒潭,平静无波,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一切机心,却又深不见底。岁月的刻刀在他眼角留下细密的纹路,却无损那双眸子的锐利与清明。
此刻,他脸上带着惯有的、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淡然微笑,对着我从容地一揖到底,姿态不卑不亢,声音平稳无波:“诩,拜见大将军。不速之客,搅扰将军清静,还望大将军海涵恕罪。”
“文和先生!果真是你!” 我心中的惊愕瞬间被巨大的惊喜与一种风云际会般的激荡所取代!我一个箭步上前,双手有力地扶住贾诩的手臂,阻止他继续行礼,眼中精光爆射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求贤若渴的炽热,“何罪之有!先生此言折煞我也!先生能踏月而来,驾临邺城,乃我之幸!是兄长之福!更是我河北万千将士之望!” 我立刻意识到,贾诩与张绣渊源极深,此番星夜前来,必是为探视张绣伤势!这份情谊,更显珍贵!
贾诩淡然一笑,那笑容仿佛能抚平一切波澜。他深邃的目光在我与张绣之间缓缓流转,带着洞悉世事的明澈与智慧:“诩在长安陋居,惊闻将军(张绣)延津初阵便遭遇许褚那等凶神,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