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,德之本也,教之所由生也。’又云:‘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,谓之悖德。’此等不孝悖德之人,若尚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之躯,置我大梁皇家体统于何地?恐令天下士子寒心,百姓侧目,以为纲常崩坏之始!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!臣,恳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,三思而行!”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,引经据典,直指秦文最易受攻讦的“孝道”软肋,字字诛心。
赵灵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,变得苍白如纸,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刺痛,才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。
太后脸上的慈蔼之色淡去,凤目微凝,看向殿下慷慨激昂的赵文弼,声音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:“赵尚书所言之事,哀家亦有所闻。然哀家所知,秦文家乡遭逢剧变,匪患横行,庐舍尽毁,其母亦不幸罹难。他孤身入城求生,是为寻一线生机,更是为求官府缉拿元凶,以慰亡母在天之灵!此乃情非得已,生存所迫。难道非要他枯守荒坟,坐以待毙,任凭母仇不报,才算是尽了孝道?哀家看,此乃权变之举,情有可原!哀家亦曾派人查访,其于母坟所在,岁时祭奠,哀思不绝,岂能谓之不孝?” 太后的反击同样有力,搬出了“情非得已”、“生存大义”和“暗行孝道”三面盾牌。
“太后容禀!” 不等太后话音落下,户部侍郎李元吉紧随其后出列。他年约四十许,面皮白净,身着从三品孔雀补子朱紫官袍,神态倨傲,眼神中带着世家门阀子弟特有的刻薄与居高临下。“纵有千般理由,其出身门楣,终究是下里巴人,难登大雅之堂!士农工商,商居其末,操持贱业,锱铢必较于铜臭之间,实乃下流之属!长公主殿下乃天家血脉,身份何等尊崇?金枝玉叶,岂可与一介市井商贾联姻?此举非但混淆贵贱,玷污天家清誉,更恐乱了朝廷法度,令天下人效仿,纲纪何以维系?祖宗成法,岂容轻废?” 李元吉的言辞更为恶毒阴险,将“商人贱籍”和“血脉玷污”的帽子狠狠扣下,直击贵族阶层最敏感、最不容触碰的神经。殿内不少出身高门的宗室、勋贵、官员纷纷颔首,目露深以为然之色。
“李侍郎此言,末将不敢苟同!” 一个洪亮如钟、带着金铁之音的声音猛地炸响!威远将军王贲,这位常年戍守边关、面容被风沙磨砺得如同岩石般刚毅的武将,大步出列。
他身着二品武官麒麟补子绯袍,身材魁梧如山岳,行走间仿佛带着边塞的罡风。“商贾虽位列四民之末,然其通有无,济民生,输税赋,供军需!若无商贾南粮北调,边关将士的粮秣甲胄从何而来?若无商贾货殖流通,国库的充盈又从何谈起?岂能一概以‘贱业’轻辱之!” 他目光如炬,扫过赵、李二人,声震屋瓦,“秦文此人,白手起家,聚拢流民,开荒拓土,所创太福祥工坊所产之新式曲辕犁、龙骨水车、精良铁器,利国利民,惠及万千黎庶!此乃实打实的经世致用之才!值此国事艰难、北狄环伺之际,朝廷正当不拘一格降人才,唯才是举!岂可因循守旧,因门户之见、出身之论而弃明珠于尘埃?太后圣明烛照,陛下慧眼识人,正是看中其才具非凡,心系社稷,而非拘泥于那些虚名浮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