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的脚步声,林仙姑拄着断剑一瘸一拐追来,嘴角还挂着血。
我抱着素素狂奔,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。林仙姑的影子在路灯下拉成扭曲的长条,她拄着断剑追来,嘴角裂到耳根:"把内丹吐出来!"
怀里的人轻得像团落叶,皮肤下凸起的树纹正在消退。警笛声从三个路口外传来,我突然拐进巷口的垃圾站,腐臭的泔水味盖过了我们身上的草木香。
"你早就知道对不对?"我摸到她后背凸起的木刺,想起结婚时她坚持要去深山老林拍婚纱照,"为什么选我?"
素素的手指动了动,掌心开出朵小白花。这让我想起领证那天,民政局门口的梧桐树突然开了满枝白花,当时她还笑着说这是吉兆。
"西百年前...有个小樵夫。"她声音越来越轻,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我手背,"山火烧了三天三夜,他把我从焦土里挖出来..."
记忆突然涌进来。我看见穿粗布衫的少年跪在冒烟的树桩前,用豁口的柴刀刨开滚烫的土。他十指鲜血淋漓,却把最后半壶水全浇在烧焦的树根上。
"跑!"少年突然转头大喊。我这才发现记忆中的脸和我一模一样,远处山火正顺着风势卷来。
素素剧烈咳嗽起来,树皮状的裂纹爬上脖颈:"你轮回七次...每次都会找到我..."
巷口传来铜钱相撞的声响。林仙姑的指甲刮过砖墙,在水泥上留下深深的沟壑。我摸到素素空荡荡的胸口,那里本该有团温暖的绿光。
"这次换我救你。"我把她藏进废弃冰柜,抓起旁边的铁锹。掌心枝桠状的血管突突跳动,巷子里所有杂草突然开始疯长。
林仙姑的瞳孔缩成竖线:"半妖也敢拦我?"她甩出铜钱剑,我本能地抬手格挡。铁锹柄突然暴出无数根须,把铜钱剑绞成碎片。
藤蔓顺着我的双腿往上爬,在皮肤表面结成树甲。身后传来冰柜开启的声响,素素用最后力气喊:"毁了她后颈鳞片!"
老太婆的围巾突然炸开,露出脖颈上青黑的蛇鳞。我抓住缠上她脚踝的野草,嗅到泥土深处的血腥气——那些来找林仙姑驱邪的人,怕是早成了蛇妖的养分。
"我的内丹..."素素的声音散在夜风里,"是用百年晨露炼的..."
林仙姑的獠牙近在咫尺时,我朝她脸上啐了口唾沫。带着草木清香的液体沾到蛇鳞,顿时腐蚀出滋滋白烟。她惨叫着捂住脸,我趁机扯住她后颈的鳞片。
整块皮肉被撕下的瞬间,老太婆化作黑雾消散。远处警车急刹,我踉跄着扑向冰柜,素素己经变成半截焦黑的树桩,断面还冒着火星。
"消防员说三楼厨房起火..."警察用手电照我怀里的树桩,"先生你受伤了?"
我低头看见掌心的根须正在消退,喉咙里泛起树叶的苦涩。素素最后留给我的记忆在脑海浮现:每世轮回她都远远看着我娶妻生子,首到这世我终于在梧桐树下对她说了"你好"。
后来我总在深夜听到窗台有叩击声,但拉开窗帘只有月光。今早发现窗缝里卡着片嫩芽,种在花盆里两天就蹿到半人高。方才给它浇水时,新长的枝条突然缠住我的手腕。
叶尖轻轻划过结婚照里素素的笑脸,在玻璃上留下一行水渍:
"这次我长得快些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