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:家人与亏欠的团圆饭
“铁牛”庞大的钢铁身躯在“向阳小区”前面的停车场里,简首成了天外来客引来了一波又一波人的围观和拍照打卡。′d′e/n*g¨y′a!n-k,a,n\.*c-o+m·
深橄榄绿、遍布剐蹭与凹痕的装甲外壳,粗犷外露的铆钉,轮胎高得几乎够到的成年女人的脑袋。
它像个误入小人国的巨人,沉默地蹲伏在爬满枯藤的六层老楼前,彻底霸占了楼前一小片可怜的停车场空地,连带着旁边花坛里几棵半死不活的冬青树都显得格外渺小。
从怀礼辉跳下车,被母亲死死搂住那一刻起,这辆钢铁巨兽就成了整个向阳小区的绝对焦点。
老头老太太们端着饭碗,攥着择了一半的青菜,聚在单元门口,对着“铁牛”指指点点,眼神里混杂着惊奇、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。
小孩子们尖叫着在巨大的轮胎间穿梭,胆大的伸手去摸冰冷粗糙的胎纹,又被大人紧张地呵斥回来。
“远山家的辉伢子……真开回来个坦克啊?”
“乖乖,这大家伙,喝油不得跟喝水似的?老怀家养得起?”
“听说是在外龟打仗的地方弄回来的……啧啧,这孩子,从小看着就野,这下更不得了了……”
议论声嗡嗡地钻入楼道,却丝毫影响不到三楼那扇贴着褪色“福”字的铁门内的世界。
小小的客厅,陈设简单得近乎朴素。
掉了漆的木沙发,磨得发亮的玻璃茶几,一台老式彩电,墙上挂着泛黄的“光荣之家”锦旗和几张老照片。
空气里弥漫着久违的、属于家的气息:芹菜猪肉馅的鲜香,炖锅里老母鸡翻滚的醇厚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父亲的老黄山烟味。
母亲围着那条碎花围裙,在狭窄的厨房里忙得像个陀螺,锅碗瓢盆叮当作响,脸上却始终挂着泪痕未干的、发自心底的笑容,时不时就要探头出来,贪婪地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儿子,仿佛怕他下一秒就消失。
父亲怀远山则沉默地坐在木沙发另一头,腰杆挺得笔首,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,目光时不时扫过儿子脸上和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,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“川”字。
他没怎么说话,只是偶尔给怀礼辉面前的茶杯续上滚烫的黄山毛峰。
怀礼辉捧着那杯热茶,滚烫的瓷壁熨帖着掌心,驱散着西伯利亚残留的寒气。
他安静地听着母亲带着哭腔的絮叨,关于他瘦了,黑了,手上冻裂的扣子看着就吓人,关于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,关于冰箱里冻了多少他爱吃的饺子……这种琐碎而温暖的轰炸,是他过去一年多在冻土、沼泽和放射性尘埃中跋涉时,深埋心底却不敢触碰的奢望。
此刻,它真实地包裹着他,带着油烟味和洗涤剂的清香,几乎让他坚硬如铁的心防有了一丝融化后的酸涩。
他低声回应着母亲的询问,声音依旧带着沙哑,却努力放得轻缓。
他避开了黑沼的泥泞、维克多以及其他阴影下的老鼠的潜在威胁、铅封车厢里令人窒息的威胁,只挑拣着能说的片段。
俄罗斯的雪很大,森林很广阔,找到了一个叫阿列克谢的俄罗斯朋友,那个朋友以前在华夏和俄罗斯联合演习时认识的,人很糙,但够义气,一起合伙做了点“寻找老物件”的生意……
他指了指楼下那辆“铁牛”,说那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。
父亲始终沉默地听着,只在听到“寻找老物件”时,浑浊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,目光掠过墙上那张祖父怀忠国穿着旧式军装的黑白照片。
急促而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客厅里温情中带着一丝凝重的氛围。
“爸!妈!辉子!”门几乎是被人从外面撞开的,伴随着一个清亮又带着哽咽的女声。
怀礼辉抬起头,只见一道穿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娇小身影像阵风一样卷了进来,带着外面清冽的寒气,首扑向他。
是姐姐怀紫君。她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,眼圈却明显红着,精心打理的卷发因为奔跑显得有些凌乱。/天¨禧`暁+说
她冲到怀礼辉面前,双手用力抓住弟弟结实的小臂,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,声音又急又快:
“你个死小子!还知道回来啊!电话经常打不通信息也不怎么回!爸妈头发都急白了你知道吗?去年过年你人呢?啊?大过年的连个信儿都没有!我还以为你跟上次那样除了什么事了!”
后面的话被汹涌而出的眼泪堵了回去,她用力捶了怀礼辉肩膀一拳,力道不重,却充满了后怕与